無門麵包店

气象蓝
不负责任的面包店店主

【润智】红豆面包

红豆面包:流水账,但还是甜的。

学弟Mx学长O(三岁年龄差)

迟到的17周年贺!

1.
教室的窗户一向是关着的。
——除了松本润坐在窗边的时候。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学楼只隔了一条小道,打开窗户,会看见对面高三的教室里同样坐在窗边的头发软软的学长。

松本润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一节数学课上。隔着窗户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只大致看见一个猫背的学长趴在窗边,头发软软地贴在脖颈上,睡得很香的样子。
高三还上课睡觉,老师不会管吗?
他刚想完,一截白色的粉笔就乘着优美的弧度打在睡觉的学长的头发上,又"啪"地弹开了。那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隐约似乎还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支着脑袋勉强打起精神看向黑板,结果没多久又趴了下去。
等松本回过神来的时候,重要的数学课已经过了一大半。他懊恼地将视线转移到已被写得密密麻麻的黑板上,却又鬼使神差地伸手打开了窗户。
从此这扇窗户再没关上,松本也再没全神贯注地听过一节课。

学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一副完全不担心考试成绩的样子,让松本很是羡慕。不过偶尔他也画画,有时支着脑袋在书上随便涂两笔,有时拿着画板撑在腿上,很正式地画着什么。
松本很喜欢他画画的样子。和平时懒散的样子很不同,学长画画的时候非常认真,阳光浅浅地打在他的发根,照亮了他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有小半截白白的手臂从衣袖里探出来,握着画笔的手指纤细又修长,和有些圆润弧度的侧脸不太搭调。
有的时候学长会对着窗外发呆,这通常是松本最期待又最不期待的时刻。他总只敢用余光不时偷偷地瞟一眼,非常担心会被发现;但又怀着隐隐的想被发现的期待。事后想起,觉得那时像怀春少女一样的自己十分可笑。也不是不敢表白的怯懦,而是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许是那人在他眼里隔了太远的距离,他永远只能透过昏昏沉沉的空气将目光遥遥投向他,像在看一个自己想象中的完美的人。有时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学长,一切都是虚幻又模糊的。
等到他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其实不过隔了一条校园小道的宽度时,已经太迟了。

2.
有人说,学生时代的爱情像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松本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异端,直到上了大学,初三时莫名其妙喜欢上的学长还是心中独一无二的白月光,而他甚至连喜欢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新认识的室友听到这番故事后既难以置信又觉得有些好笑,感叹他白长了一张让女孩子尖叫的脸,他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填志愿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填了一个以美术系扬名的大学,被父母狠狠骂了一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再次碰见的几率微乎其微,他却也愿意放弃优秀的大学而去赌一把。也许爱情真的使人盲目,毕竟这样冲动的决定实在太不符合他的作风。
松本没想到真的能再次遇到那个人,在林荫道上看见那个背着画板的背影的刹那他忍不住抓住了口袋里前不久去神社求的御守,十八年来第一次相信了神灵的存在。
"看起来很小的皮肤很白的美术系学长……你是说大野さん吗?"偶然认识的学姐非常热心地帮他找出了照片,"就是这个人。"
照片上的人有着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眉眼,很随意地看着镜头。
大野。大——野。
松本把这个姓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发音反复在舌尖滚动,像是要把它吞下去。
"你如果想找他可以去美术社的画室,他基本每天下午都在那里。"学姐说。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做下了重要的决定。

松本润站在画室门前犹豫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眼睛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
画室里已零星坐了几个人,大野则安静地坐在最角落,正盯着画布一脸认真地想着什么。他最初还没意识到有人进来了,直到松本在门前呆站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
"是加美术社的新生吗?"他问。
松本润幻想过无数次大野的声音。清冷的、明朗的、疏离的、懒散的。但全都不对,大野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却比他想象中的每一种都好听千万倍。包括他说话时微动的喉结、一闪一闪的双眼、不甚清楚的吐字、微微勾起的尾音,这一切的一切勾勒出了一个他不熟悉却又使他深深被吸引住的大野智。
学长的声音一定很适合唱歌。松本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是的。"他回答。
之后大野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是否有美术基础、为什么想加入美术社一类。期间也有其他新生加入进来,松本则按照早已想好的答案胸有成竹地回答了。
"忘记介绍了,我是美术系的大野智,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发邮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向松本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松本润感觉耳膜都要被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给震破了。
"没,没有啊,"他非常难得地吃了个螺丝,"学长记错了吧。"
"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谢谢学长。"他迅速地说完又迅速地离开,一副落荒而逃的狼狈样。

大野通常是画室里留到最晚的人,于是松本也总是想方设法寻找各种理由留下,使得一众学长对他的印象也非常好,觉得这个大一的学弟做事认真又积极,逐渐与他熟络了起来。松本也趁机抓住机会,经常向学长们不露声色地打听大野的消息。但大野不是热爱交际的人,朋友也少得可怜,得到的印象通常是"有些古怪"或者"寡言"之类的。除了同样是大四的町田前辈与大野走得比较近,对松本说了这样一句话:"大野啊,他是那种对不感兴趣的事情很不积极,不过对喜欢的事情可以全身心投入的人吧。相当有责任感呢。"
有责任感啊……松本望着坐在他右前方的大野出了神。
社活结束后,同级生与学长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町田走之前还拍了拍大野的肩膀:"别太刻苦,早点回去。要不要我帮你带晚饭?"
大野这才停下画笔,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不用了,"他说,"今天是最后期限,我大概要晚一点回去。"
町田皱了皱眉头,对大野不吃晚饭的行为表示不满。不过他也明白大野的脾气,离开前还贴心地打开了画室的夜灯。
大野再抬起头已是三个小时之后,画室钟上歪歪扭扭的时针堪堪指向"9"。画画时太过于投入,导致他现在全身肌肉都是酸痛的,尤其是脖子和手臂,似乎轻微的活动都会带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像是生锈的机器。于是他便又在椅子上呆了一会儿,等到酸痛有所缓解后才慢慢站起身来。
看到坐在后方的松本时他愣了一下。不如说是吓了一跳,不过由于大野反射弧一向比常人更长,所以他的反应也只是愣了一下。
"你怎么……"
松本倒是真的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盯着大野智画画看了整整三个小时(如果加上社活时间就是四个半小时),更没想到大野居然现在才发现他。
"我,我……我才刚来不久,想来看看学长有没有吃饭。"
"可是我没看到你出去,也没看到你进来。"
"大概是学长画画太认真了吧。"
话一出口,松本就知道完了。这个谎太过于拙劣,拙劣到连最基本的逻辑都有问题。
但是大野智居然点了点头。他点了点头。这代表他接受了松本的说辞。松本一时失语,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世界上有如此天然的人感到震惊,还是该对大野智没有发现他撒谎感到庆幸。也许两者都有?
"那要一起喝酒吗?"大野问他,用一种再普通不过的语气。

3.
松本的年龄当然是不能喝酒的,所以他只能遗憾地看着大野非常潇洒地灌了一罐啤酒下肚。对方注意到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是太小了啊。"
松本感到非常不满。这个年纪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说年纪小,更何况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说。
"明年,我就带你来喝酒啊。"大野说,"你要记得提醒我哦。"

"我这个人有点怪的,"在回寝室的路上大野突然开口。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今天的话似乎比往常要多,"比如说画画,我会给自己定一个完成期限,就像今天——不然永远都画不完的。"
说完他自己就"ふふふ"地笑了起来,连身上淡淡的酒气都变得甜甜的,像夹了酒心的面包。
大野醉了。
他向来是不擅喝酒的,一杯啤酒不到下肚就已经晕乎乎的了。亏他还因为有后辈在控制了喝酒的量,这样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和后辈单独出来喝酒为妙。
因为很注意,所以大野没有醉得太狠过,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会怎么样:会变得很爱笑、爱和人发生肢体接触,甚至有些粘人。听起来怪恶心的,他想,然而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悄悄攀上后辈的肩膀。
对方僵了一下。
"学长?"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按理在这种时候应该收回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才是成熟的做法,但是醉酒的人总是有些特权的。"稍微醉了一些,有点晕。"他说,把手揽得更紧了。
"那,那要不我送学长回家吧。"
大野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他。

和已经租住在外的大野不同,松本还是住校生,等到送大野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两人很明显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站在大野家门外松本才猛然想起。但他也不好意思说,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帮醉了的大野掏钥匙,准备等会儿想个办法找地方睡觉。实在不行也只能住旅馆了,松本无奈地想,虽然对于没带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的松本来说,住旅馆无疑是一种煎熬。
把大野安置在沙发上后松本就准备告辞离开,没想到这时大野叫住了他。
"门禁时间已经过了吧?"
"嗯…嗯,是的。"
"那要不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大野说,"町田已经睡了,只能委屈你打地铺了。"

穿着暗恋的人的衣服(甚至包括内衣),盖着暗恋的人的被子,枕着暗恋的人的枕头——最重要的,暗恋的人就睡在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床上。
松本润能睡着才怪了。
"学长。"他很小声地叫道。
大野没应。
松本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大野的睡颜刚好与他处在同一水平线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头发乖巧地搭在耳旁。太近了,他想,近到他再向前倾一些就能亲上大野看起来软软的嘴唇。
于是他真的这么做了。
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触碰。只是飞快地拂过,像一阵不起眼的风,甚至连温度都没有感受到。松本飞快地躺下去,心虚地用被子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心脏咚咚地砸在身体里,声音大得让他担心会把大野吵醒。
松本润更睡不着了。

4.
大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松本的存在,也不知道分明是前后辈关系的两人什么时候对对方的称呼变成了亲密的"智"和"松润"。总之等意识到的时候,这个有点眼熟的后辈已经占据了他一大部分的生活。于是这样混混沌沌的生活转眼间就过了小半年,而当大野终于从他的画板中抬起头来时,已到了他生命中的第22个冬天。
"冬天是一个什么样的季节?"松本润问他。
他摇头。
"是和恋人在寒风中一边跺脚一边吃烤红薯的季节啊。"对方说。
他从来没发现松本竟然这么有少女心。

结果他们第二天就一起去吃了烤红薯。焦焦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勾住些什么,呼出的雾气显得一切都模糊得不真实。
"今天是圣诞节。"
"嗯。"
"然后我们来吃烤红薯?"
大野又"ふふ"地笑了起来。
松本特别喜欢看大野笑。和印象中那个清冷的学长不一样,大野笑起来显得懒散又可爱,软软的,一副没脾气的样子。这个人意外地怕冷又怕热,所以在用各种诸如耳罩围巾之类的装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又开始嫌弃刚出炉的红薯太烫。他一只手拿着,用白葱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撕开外皮,没撕到一半又受不住烫,急急忙忙地换了手拿,从耳罩旁探出的耳尖也悄悄地红了。
松本终于看不下去,一边说着"我帮你剥吧"一边从大野手里接过被剥得乱七八糟的红薯。对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种表情在大野脸上还是很难得一见的——说了一句谢谢。
褪下面对陌生人的外衣时的大野一点也不像外表一样生人勿近,不如说他还有点天然。但毕竟能让他在相处时完全放松的人并不多,像生长在海边的椰子,尽管内里是温柔的液体,打开外壳也不是件易事。
松本润是个例外。大野几乎没有任何排斥感地接纳了这个人,默许他慢慢挤进自己的生活,甚至和他一起在冬天去吃他并不那么爱吃的烤红薯。大概是因为对他莫名的熟悉感吧。大野接过松本递来的剥好的红薯,很小心地咬了一口。
也许红薯也还挺好吃的,他想。

5.
每天看着大野画画,就算是毫美术天赋的松本也会像模像样地画点东西了。所以他偶尔也在一旁无聊地画一画画室里的雕塑或者别的什么,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望着认真创作的大野发呆,也从不觉得自己随手画的几幅画能登大雅之堂。
因此当大野问他"能不能在白纸上随便画一两笔"时,松本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画…什么?"
"随便画,"大野很含糊不清地说,"画你想画的。"
松本犹豫了大概十分钟,犹豫到大野都不耐烦了,才紧张地在画面右下角勾出了第一根线条。
大野智给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是海吧。海蓝色的,无边无际,拥有太多未发掘的角落,令人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甚在乎的样子,却总能让生活朝他希望的方向流去。像一个奇迹。
松本润不会画海,所以他画了一条鱼。

大野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在周围即将毕业的大四生们忙着规划未来时,他却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似乎既不打算考研也不打算找工作。松本并非不在意,但他知趣地从不过问,大野便也从未提起。
就是这样格格不入的大野,在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春天悄无声息地办了自己的个人画展。
这在人才辈出的美术系不算轰动,但也绝不是平淡无奇,只不过大野实在太低调罢了。"比起别的,这不是一份更好的毕业礼吗。"他这么对松本说。
松本去看画展的时候大野没有陪同,展厅不算大,但也不太小。作品是根据时间分布的,开头是大野小时候画的蜡笔画,再往后是七龙珠的人物,看得松本有些好笑。还有几副高中时期的作品,笔触略显稚嫩,但可以看出作品主人的用心。他站在这几幅画前看了许久,有一丝带了些小家子气的小骄傲,想着也许其中的一幅或者几幅都是在自己的见证下被创造出的。而放在展厅最后的刚完成不久的作品就更是了,几乎每一笔一画都是松本看着大野完成的,哪幅画上的哪处线条上与哪天什么时候的余晖同时诞生他都一清二楚。
展厅即将走到尽头。最后一幅画的风格和前面不太一样,少见的用了大野不常用的暖色调。画面很简单,一栋乡间的小别墅,几株青草与后院的围栏,以及右下角插在后院中令人眼前一亮的鱼形木牌。木牌上写了画的名字;未来。
松本润觉得这个鱼形木牌越看越眼熟,于是又仔细琢磨了一番,才终于猛然意识到——这正是自己应大野的要求,在有些胡闹的联想下画出的充满忐忑感的鱼。

6.
我的未来里有你。

松本润转过身,看见大野智站在他身后,对他微笑。
春天,真是个谈恋爱的好季节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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